唯有幻想這一切是一場荒謬劇，才能安慰我自己。

記得以前還在劇場圈打混的時候，當時的帶頭大哥（姊）曾說有個以歌仔戲班為背景的廣告讓她大受感動。廣告中的戲班看來四處為家，花旦或者武打先出將入相地粉墨登場，扎實地搬演了一輪之後，從容下台，卻立刻下台抱小孩，為鐵鍋裡的煎魚翻面。菜還沒好，又到了出場時刻，演出者又霹哩啪啦地上台鏗鏗鏘鏘。她這麼說：「我理想中的演員（或者演出生涯）就是這個模樣。」我想這個意思是，身懷神明附體的精湛技藝，卻有吉普賽式的浪漫與荒涼。

老實說，這禮拜的Comedy Club演出不算成功，當我在後台準備著台詞與演出，心裡總覺得這一切的荒腔走板應該是一場夢魘般的荒謬劇場，我活該受此折磨，為的是獲得某些一擊必殺的心靈體驗。我要破廉恥地走向一個無賴的極境，然後戴上面具，說一段關於拉屎和放屁的笑話。轉眼間到二十年後，我在剛剛突破20萬人口的月面都市，表演一段經過二十年磨練的相同笑話。而二十年前的觀眾說：「你終於辦到了。」二十塊宇宙幣（當時的大麥克要價五塊宇宙幣）掉進二十個侏儒拿著的黑色高禮帽。

「謝謝大家、謝謝大家！」我因為拉皮過度而動彈不得的眼角流下欣慰的二十滴眼淚。

我小學三年級開始看報紙，看的就是他媽的中國時報。在這個沒人訂報紙的時代，我家連續訂閱30年，不給我個貞節牌坊、也該送我個忠實訂戶的匾額。

這個位於民生社區的公寓從我老爸當家的時代就開始訂閱中國時報，我離家數年後，再度回到這人員離散的老家時，曾遇到一個面善的老先生敲門收報費。「今天你媽媽不在嗎？」我馬上認出這是從我小時就來我家收報費的送報先生。他很熱情地招呼，連我養的貓咪都沒忘記相對喵個兩聲。你能告訴這樣友善的老先生「抱歉我們不打算繼續訂報紙」了嗎？反正一個月不過三百元，就當作是維繫某個時代的情感吧。
Continue read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