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lanin] 我站在這裡像個白痴

200610211758公司的年度記者會前一個小時,我聽著企劃說明活動的流程,在腳本上紀錄數個重要的cue點。然後我突然發現,其實我現在做的事情和兩年前在劇場裡扮演的角色沒什麼兩樣。在十幾個便當累加起來的蒸騰熱氣和菜飯混合的奇怪味道中,等待上台前的10分鐘。只不過我內心是這麼想著:「如果是在劇場裡,那應該會更酷一點。」

「如果我現在在劇場裡排戲,你會覺得我比較帥氣嗎?」我這樣問女友。不過不用告訴我答案,我也知道自己早就有了想法。兩年前,在醜聞、糾紛、和經費等的難題中,所有排定的演出計畫無疾而終。沒有人宣告結束,但是我們內心都知道有些東西在我的三十歲生日之後就消失了。垂死掙扎了一年,許多推案遭受阻礙,我就回到了職場。

Solanin》的主角種田在斷水斷電的生活之後,消失了五天。當他告訴女主角,他決定重新回去上班,告訴自己「很幸福」、卻忍不住眼淚狂飆的時候,我覺得沒有人比我更了解這種心情。

一個劇場的朋友赴任新職,我在電子郵件上寫著:「雖然理論上來說我應該恭喜你,不過我永遠不會說這句話,一直到你重新開始排戲為止。」然後,有越來越多的晚上我睡不著覺。只是不停翻看著1976的網頁,看他們說要將《耳機裡的新浪潮》當成30歲的禮物,青春的告別。

半年前,剛開始上班的一個月,我仍然悄悄地寫著幾個新的提案,沒有讓別人知道。兩個月後,我慢慢地失去力氣;而一個月前,我開始覺得自己越來越抓住工作上的訣竅時,竟然覺得恐慌,不停問自己:「這樣下去好嗎?」

有個多年前認識的友人問我:「你覺得自己是會升官的類型嗎?」我沒有正面的答覆,但是我強逞自信地告訴旁人:「我不認為自己沒有那個能力。」但願我能真的相信這種說法,這樣我就沒有遺憾,也不會徬徨。我會努力達成工作目標,把所有讓我失眠的理由一刀切斷。為了害怕自己忘記某些初衷,只好強迫自己寫、寫、寫下來。然後我讀《Solanin》、我聽《耳機裡的新浪潮》,都覺得這是對我背棄青春的懲罰。

數個月前,我在國家劇院看場演出,散場時胸口非常悶痛。因為我覺得台上的許多演出概念都是自己在過去已經嘗試過的東西,只是我已經失去了詮釋的力量,註定會被人遺忘。我在出口遇見另一位朋友,「其實這些東西你們都做過了。」朋友說。我恐慌得汗毛直豎。

Solanin》沒有給一個好的結局,就和自己目前只有30年餘的人生一樣。女主角會另結新歡嗎?樂團可以順利發片嗎?如果真的明白這些事情,就不是誠實的作品了。數個禮拜前,我意外在一篇劇評裡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原來還有人記得我啊…」那麼,雖然有時候會希望自己可以像直銷說明會上的聽眾狂呼成功的口號,不過,我還是繼續猶豫一陣子好了。這種又痛又癢的感覺,也許比較適合被虐狂的自己。然後有一天,我完全放棄了,我就變成完全的上班族與公車上的性騷擾魔,等待國家司法制裁的那一天。

25 thoughts on “[Solanin] 我站在這裡像個白痴

  1. 我很能體會你的心情,當初曾經出走去上了一個半月的班,就和你一樣。不過,我沒有你堅強,我很快就放棄了(或許是環境始然)。日後,我也抵擋了EA召喚我的誘惑。我常常在想,如果現在放棄我最愛的遊戲事業(到底能不能算是一種事業呢?),轉到其他跑道,我能適應嗎?能過得更好嗎?或者,最後又再度回頭,但卻境遇更慘(好差事被搶走了)?這種念頭至今一直困擾著我。

    前一個月回以前的學校看大學專題論文的指導教授,和他提我想回頭念博士班的想法。他先問我,你想念什麼?繼續念材料嗎?我說是。他說:「別傻了,如果你真的想走材料這條路,你五年前就會去園區或繼續念博士。如果要進修,不如選擇你喜歡的領域,例如與遊戲有關的科系。」在告訴他在台灣教育體系內遊戲科系弱勢的情況後,他說:「那你可以念電子、電機,想辦法和遊戲拉上關係,不要跟著別人的想法走。就算你拿了材料博士,在學校弄到了個教職,那種生活也不見得是你喜歡的。」

    教授的話給我很大的震撼,但卻也讓我對未來有更不確定感。或許,我命中注定得當浪人吧! XD

  2. 我不敢說和博士有同樣的心情,但我最近也的確經歷類似的感傷

    我出社會作的是美術相關的SOHO
    算是完成自小的夢想吧!只要窩在家裡不停的畫就有收入,什麼事都不用煩惱
    漸漸我在那圈內也小有名氣,再加上曾有陣子收入頗豐,曾以為這樣的「幸福」會一直持續下去
    這樣持續了幾年,後來感情受挫,心情受到滿大的傷害
    又碰上工作環境變動,CASE漸漸變少
    我開始變得自閉,更不想去找新客戶
    惡性循環下,不但變窮了,個性也變得有些古怪

    當時的男友對我說
    「要不要考慮上班?至少有正常的收入和人際關係。」
    男友會這樣對我說是因為我以前對「上班」有種偏見
    總認為上班族不過是群盲目無自我的工蟻罷了
    但現實逼的我已無法堅持那無聊的自傲
    那年正好是30歲,成了老大不小的職場菜鳥

    偶爾以前圈內的客戶還會問我要不要回去畫
    他們這樣問我,讓我不禁小小虛榮一下
    「你們還是記得我的!」
    但一懷疑自己可否還有那能耐
    我便卻步了

    上個禮拜,在上班途中摔車跌到人行道上
    雖然當時腳痛得要死,但想想只是皮肉傷,而且又不想遲到
    就帶著瘀青雙腿一拐一拐去公司
    事後我感傷地對朋友說
    「我真的成了工蟻了,摔車的時候居然只想到上班不能遲到…」
    也許有人覺得這感傷很無病呻吟
    但那是30歲以前的我從來沒有的思維
    人的變化總在不知不覺中吧!
    就像前一大段提的「當時的男友」,如今也成了老公XD
    當時也是想都沒想到啊!

    第一次寫了這麼長的留言
    打攪了博士
    不好意思…

  3. 博士別老是推薦一些銷售一空的書啊!!這樣教人情何以堪。

    各位大哥大姐都已經在社會上打滾一陣子了,但對於我們這種根本不知未來在哪裡
    的米蟲而言,卻也已經開始思考著上班族與理想之間的衝突,在這餓不死人的時代
    裡,真不知道即將面對的這些問題是幸福又或者是另一種的心理饑餓。

  4. b6s,
    其實我早就看到你這篇文章了,甚至可以說,這是引起我買Solanin之興趣的理由之一…XD
    古谷實的作品我沒有沒買的。機車人生的結局也是等於沒有結局,雖然不能滿足,但不能滿足也是人生。

    Jerry,
    嗯…你會想回去念博士,倒是始料未及。不過我半年前也有回學校的想法,大概這都是退縮的另一種表現吧。

    十號衛星,
    啊啊,怎麼會說打擾哩。這讓我想起一部台灣老電影,廖峻、彭恰恰演的,一開始是個普通上班族、受盡鳥氣之後,莫名其妙變成了黑社會老大…雖然故事很俗濫,不過發展倒是很奇幻。也許去香港灣仔投靠陳浩南會是個開心的辦法XD

    老湯,
    其實人類世界已經很久沒有大戰禍,沒有財富重分配,也沒有人口調整,所以我想病灶也會越來越嚴重吧。雖然不想把自己的問題歸咎到大環境,不過,嗯,承平太久的人類真的會生病。

  5. 博士,
    其實我很喜歡沒結局沒救贖的東西,只是 solanin 第二集竟然開始變得像日劇了…… 那看矢島正雄的漫畫就好了嘛,嗚嗚嗚~

  6. 各位長輩好,
    其實在下來這個地方潛水很久了,
    一直以來很崇拜在這裡發言的各位,
    那種了解自己想要什麼;
    清楚自己理想甚至夢想中的目標的那種感覺…
    在下幾乎沒有過。

    在下一直只知道自己只能是個平凡人,
    偶爾安慰自己現在這個工廠中的作業員的身分,
    是個龐大國家機器中的小小螺絲釘,
    是經濟奇蹟(現在沒人相信東西了吧._.)的幕後推手…
    往後的日子在下能看見的遠景大概也僅止於上班→玩PS2→睡覺~這樣的迴圈…

    有點語無倫次…
    總之很佩服又羨慕大家那種懷抱理想的生存態度就是了。

  7. 我是一個思考極端的傢伙,現實與理想,這個惱人又無可救藥的問題,讓我失眠心痛至想從七樓高往下跳…(還好有個女孩救了我)

    突然間,我想回去唸高中,這是一種退縮的現象嗎?在畢業之前,故意留一科不過,雖然知道不可能再回去,卻還是老想著這個蠢想法。

    其實這個社會跟本不需要你,你只是加重整個地球的負擔而已。

  8. 十號衛星

    我目前還是SOHO,從學校畢業之後,立刻做了半年SOHO。後來去上班一年半,繼續當SOHO。當了SOHO一年,當了一個月半的逃兵。之後,一直到目前為止,都沒有想去上班的念頭(這次可久了,四年的時間)。當SOHO確實很累啊~一般人都以為SOHO一定過得很愜意,事實上,要擔心的問題很多。尤其在公司的保護傘下,每一分錢都得自己耕耘:沒有年休(意味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去度假)、沒有病假(意味著不可以生病)、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案子(意味著每天還是得在電腦前待命)、工作全部都擠在一起(意味著忙到三更半夜還不能睡)、不知道下一頓飯在哪裡(意味著沒案子的時候坐立難安)。

    一直到看了「Fire老闆!在家工作超HAPPY!」這本書,我才知道,原來SOHO都一樣啊~

  9. 30歲的憂鬱與無奈嗎…

    前一陣子也動了回學校的念頭, 但是後來想想,

    那不過是藉由年輕妹妹與厚重的原文書來自我安慰罷了…

    博士的戰爭說, 我很巧的在別的網站也看到, 其實我心中期望著戰爭, 非常期待…

  10. JERRY

    SOHO真的很累
    如果沒有表現自己作品的企圖心與生涯規劃會混得很糟
    不是說上班族就不需要這兩樣條件
    但上班族的好處就是即使心態明明像個混吃等死胸無大志的公務員
    只要出勤正常,上面交代的事乖乖做完
    還是可以快快樂樂地活過一天又一天

    要不就折衷一點
    白天是上班族!
    晚上呢…ㄎㄎㄎ……(接阿魯)

  11. 好作品果然影響深遠啊…

    我並不覺得第二集有什麼不好, 至少這套短命的漫畫成功地攪動了某些人的內心
    包括我.

    我也不覺得機車人生的結局有什麼不對, 因為人生就是這麼機車,
    感覺轟轟烈烈的事情或許隨著時間的推移 就平平淡淡的過去了
    看到機車人生結局的那段時間, 我剛好”被”結束了一段將近四年的感情
    所以那種 還真是人生啊 的感覺便更加強烈.

    如果我在哪時候又再度對青春與人生充滿了幹勁,
    很難說是不是芽衣子還是誰所幫的忙.

    to jerry

    我現在在念博士班, 其實有點乏味. 不過如果你們已經在外面打滾倦了, 是蠻適合進來休息一下的.
    我們這個所廣招各式各樣領域的人, 我是念傳播的學長是念戲劇的, 也一堆人是電機或機械的
    重點是 我們有在坐跟遊戲有關的研究喔!
    現在還沒有人是材料系的喇~ 要不要來試一下!

  12. to dAb

    是哪所學校的那個研究所呢?
    我知道台北教育大學(前北師院)有個玩具與遊戲研究所,不過只收碩士班。

  13. 台大資訊網路與多媒體研究所.
    聽所名取的這麼機巧就該知道這個所什麼都做了.
    這時代還有多少東西跟資訊跟網路還有跟多媒體沒有關係的啊…

    有興趣的話Google一下就知道囉~
    新成立的, 很年輕, 很刺激 (笑)

  14. b6s,
    我也許可以同意,第二集的發展不見得盡如人意,不過基於私人情感的偏差,我還是會假裝不在意的XD

    PaRappa,
    我認識一個每天固定就是去當藥妝店店員的朋友,下班就是回家當妻奴,不過有時候我卻會覺得他很酷,甚至比我還酷。理由當然不是規律的生活,而是他內心底所隱藏的一些事情非常有趣…所以我想,日常生活與工作不見得能代表什麼吧。

    十號衛星,
    白天是上班族,晚上是…?這讓我想起一張名圖…等我截完稿,再弄上來XD
    話說過去36小時內,我只睡了兩小時…

    Jerry,
    好啦咱們一起去考考看XD

    黑羊,
    啊我有一陣子真的是這樣耶,不是為了錢,只是想拼一口氣…可是現在已經好累好累了…

    dAb,
    啊我也有拜讀你的文章,你們都比我早看了很多,我一讀完漫畫,就立刻上網去搜尋這個感人的關鍵字啊。而且,其實我很久以前就有逛過你的網站,還記得你貼上考到研究所的文章時,我很給他嫉妒了一下喔。

  15. 看過許多人留言,其實台灣遊戲相關教育正開始,而且越來越熱.稻江之前徵專任老師.有興趣可以去試試.不過我卻是很希望有人可以指點方向台大資訊網路與多媒體研究所博士班,我也是很想考.可是有點沒方向.當我開始教大學生時,也做了許多數位教程,自己考博士升卻迷失了方向.

  16. 所以說,當你一切都放棄時,乖乖認命當上班族的那天,就會出車禍嗎?
    不,不會的,沒事的。
    但我需要你,你知道的。
    週日下午2點,師大路準時練團。
    我會一直等著你的。

  17. 不知道博士是否也從事劇場工作?但是我現在只想好好的完成一個短短十五分鐘的劇本來成就我今生第一齣完整的劇場…>給我的感觸很深很深,是高中時期壓力很大的時候無意間發現的一本作品,好希望好希望,能做出有這種淡淡回味哀傷的戲。

  18. 我在劇場超過十年以上了。只是這兩年等於是冷凍狀態。我也不知道這樣的時代回不回得去了…

    現在小劇場的風氣不若以往活絡,不過我想還不至於找不到入門之處的。加油!

  19. Pingback: [Manga] 晚安,布布 | 遊戲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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